蘇軾密州詞散論

　　［內(nèi)容摘要］本文從三個方面論述蘇軾在密州時的詞作：無柳七郎風味，自是一家；中秋詞自東坡《水調(diào)歌頭》一出，余詞盡廢；用詞寫悼亡，是東坡的首創(chuàng)。
　　［關(guān)鍵詞］宋詞豪放派婉約派主體風格
　　蘇軾從熙寧七年九月至熙寧九年十一月在密州任上，共作詞多首，有婉約、豪放等多種藝術(shù)風格，充分顯示了他的藝術(shù)才華。完全可以這樣說，蘇軾在密州時的詞作已經(jīng)進入了成熟期，有著自己的特色。
　　一、無柳七郎風味，亦自是一家
　　熙寧八年十月，蘇軾在密州祭常山回，與同官會獵于鐵溝附近，寫作《江城子·密州出獵》：
　　老夫聊發(fā)少年狂，左牽黃，右擎蒼。錦帽貂裘，千騎卷平岡。為報傾城隨太守，親射虎，看孫郎。
　　酒酣胸膽尚開張，鬢微霜，又何妨？持節(jié)云中，何日遣馮唐？會挽雕弓如滿月，西北望，射天狼。
　　蘇軾作詞較晚，但對這首詞很滿意。他在《與鮮子駿書》中說：“近卻頗作小詞，雖無柳七郎風味，亦自是一家，呵呵。數(shù)日前獵于郊外，所獲頗多。作得一闋，令東州壯士抵掌頓足而歌之，吹笛擊鼓以為節(jié)，頗壯觀也�！绷呃桑戳�。他是北宋前期著名詞人，婉約詞的代表作家。柳永詞題材主要反映封建社會中大部分知識分子懷才不遇、宦途潦倒的悲憤的不滿的情緒和封建社會中被壓迫的妓女們的生活。柳永寫過一些婉約含蓄的好詞，如被蘇軾肯定過的《八聲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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亦不如是�！瘱|坡日：‘消魂，當此際（秦觀《滿庭芳》），非柳七語乎？’”看來，蘇軾對婉約詞充斥文壇是不滿的，他要另立豪放一家。
　　其次，這首詞聲情激越，氣勢豪邁，用狂飚突起、揮灑自如的語言，把內(nèi)心世界表達得淋漓盡致，打破“詩莊詞媚”的界限。這首詞正如蘇軾所說，“令東州壯士抵掌頓足而歌之，吹笛擊鼓以為節(jié)”，激昂排宕，聲韻高亢。詞《江城子·密州出獵》奠定了蘇軾作為豪放詞派的開創(chuàng)人的地位，從而載入中國文學(xué)史。有人主張不必稱蘇軾為豪放詞派之祖。誠然，在其以前也出現(xiàn)象范仲淹的《漁家傲》那樣蒼涼悲壯、氣韻沉雄的優(yōu)秀作品，但這樣的詞章畢竟太少了。蘇軾繼《江城子·密州出獵》之后，在黃州又創(chuàng)作了豪放詞名篇《念奴嬌·赤壁懷古》。盡管蘇軾豪放風格的詞作僅占蘇軾全部詞作的十分之一左右，但“豪放”卻是蘇詞的主體風格。他的豪放詞在中國文學(xué)史上產(chǎn)生了深遠的影響。劉乃昌在《東坡豪放詞漫議》中指出：“從詞的發(fā)展史上看，我們應(yīng)確認蘇軾是豪放詞派的開創(chuàng)人�！�
　　二、中秋詞自東坡《水調(diào)歌頭》一出，余詞盡廢
　　明月幾時有？把酒問青天。不知天上宮闕，今夕是何年？我欲乘風歸去，又恐瓊樓玉宇，高處不勝寒。起舞弄清影，何似在人間。
　　轉(zhuǎn)朱閣，低綺戶，照無眠。不應(yīng)有恨，何事長向別時圓？人有悲歡離合，月有陰晴圓缺，此事古難全。但愿人長久，千里共嬋娟。
　　蘇軾這首詞作于熙寧九年，飲譽詞壇，是中秋詞中最著名的一首。胡仔在《苕溪漁隱叢話》中說：“中秋詞自東坡《水調(diào)歌頭》一出，余詞盡廢。”蘇軾在密州，作詞技巧已達到爐火純青地步。這首詞羸得評論家高度的評價：“玉局之《水調(diào)歌頭》（中秋寄子由），則佇興之作，格高千古，不能以常詞論也�！�
　　全詞借問天、問月以抒發(fā)兄弟之情，兼以寄寓個人懷抱。詞的上片寫中秋賞月的情景和個人政治上的失意及其矛盾的心情。下片融寫實為寫意，化景物為情思，著重抒發(fā)他對親人的懷念之情。作者通過想象設(shè)問，展現(xiàn)中秋月宮的奇景，再從景物的自然更迭引到人事的流轉(zhuǎn)變遷，以自然境界的清澄遼闊反映出作者思想境界的開朗豁達。詞集中表露了蘇軾在特定的環(huán)境遭遇之中產(chǎn)生的、無法排遣的、自我安慰和自我解嘲的矛盾心理。
　　蘇軾生活在朝廷黨爭激烈的年代。他不滿王安石變法，要求外任，實際上是被排擠出京師。蘇軾作這首詞時，離開朝廷已有年，和弟弟蘇轍更是年未見�！拔矣孙L歸去，又恐瓊樓玉宇，高處不勝寒”，既寫出作者豐富的想象，又暗示雖然想回到朝廷去，但又恐政見不同而受到冷遇、排斥、甚至打擊。行文一“欲”一“悲”，轉(zhuǎn)折自然�！案咛幉粍俸币痪�，既是寫夜氣的清寒，又是寫黨爭的激烈和殘酷，令人心寒�！安粦�(yīng)有恨，何事長向別時圓？”這樣追問，似乎無理，其實有情，它飽含了作者對遠方親人的極度思念�！叭擞斜瘹g離合，月有陰晴圓缺，此事古難全”，這兩句又一大轉(zhuǎn)折，作者自我解脫，自我安慰。既然月有圓缺，人有離合，自古皆然，那是沒有什么可悲傷的了。結(jié)尾兩句“向世間所有離別的親人發(fā)出深摯的祝愿，給全詞增加了積極奮發(fā)的意蘊。”
　　蘇軾的《水調(diào)歌頭》（明月幾時有）歷來被推崇備至，但也有微詞。有人說它“格調(diào)顯得低沉，缺乏激動人心的力量”，“含有消極的陰影”。這首詞主要通過中秋賞月展開奇異的想像，寫出他壯志難酬的苦悶和對弟弟深切懷念的心跡。我們不應(yīng)因詞中出現(xiàn)出世與入世的矛盾，就斷言詞的格調(diào)“低沉”。判斷一首詞的積極意義，應(yīng)從整首詞所抒發(fā)的情感來看。夏承燾在《唐宋詞欣賞》中指出：“詞（指《水調(diào)歌頭·明月幾時有》──筆者）里雖有出世與入世的矛盾，情與理的矛盾，但最后還是以理遣情，不脫離現(xiàn)實，沒有悲觀失望的消極思想，情緒是健康的�！�
　　前人把詞分為婉約和豪放兩大派。東坡詞的風格是多種多樣的，但他是豪放詞派的創(chuàng)始人，已為評論界肯定。按司空圖《詩品》所列的藝術(shù)風格，豪放詞包括雄渾、沖淡、高古、典雅、勁健、疏野、悲慨、超詣、飄逸、曠達、流動等。劉乃昌認為“豪放風格，是由從內(nèi)容到形式各種因素來形成的。”蘇軾《水調(diào)歌頭·明月幾時有》采用的是浪漫主義的手法，展現(xiàn)了他的遐思奇想。古代浪漫主義傾向鮮明的詩人，其作品風格往往有豪放的一面。李白、李賀的許多詩就是一個明證。蘇軾的《念奴嬌·赤壁懷古》和《江城子·密州出獵》固然是豪放的，但帶有浪漫主義手法的《水高歌頭·明月幾時有》也是豪放的。
　　三、用詞寫悼亡，是東坡的首創(chuàng)
　　蘇軾用《江城子》詞牌既能寫出“新天下耳目”的豪放詞（《密州出獵》），也能寫出蜚聲文壇的婉約詞（《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》）：
　　十年生死兩茫茫。不思量，自難忘。千里孤墳，無處話凄涼�？v使相逢應(yīng)不識，塵滿面，鬢如霜。
　　夜來幽夢忽還 ……（未完，全文共4895字，當前僅顯示2472字，請閱讀下面提示信息。收藏《蘇軾密州詞散論》）